人格已分裂

·OOC请勿介意

·邓复升第一人称视角

·食用前请注意括号内的数字

·前文及三十题出处请看主页

·好像有很多其他的cp短暂出场，就不打tag了

【182岁】

“邓复升，你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跟着我的？”

“在您还是叛军首领的时候，国王陛下。”我跪在地上，不敢去看坐在王座上的王杰希。

“那时候我才刚满三十岁，现在我已经快两百岁了。”我听出王杰希的声音里有笑意，可明明有几十年都没见他笑过了。

“邓复升，身为魔法师的我有将近五百岁的寿命，所以这点的时间对我来说不算什么。”

“但是对你不一样，两百岁，已经是普通人类的极限了。”

“不可以！国王陛下！”我赶紧打断了他的话——我知道他要说什么，可是，可是……

可是方士谦早就走了，再也不会回来了，高英杰他们也不再是粘人的孩子了，一个一个都离开皇宫外出历练去了，如果连我也离开了，那么偌大的皇宫里岂不是……

我抬头去看他，却看见王杰希的嘴角有笑容，那笑容在警告我什么也不要说，

“邓复升，你跟了我这么多年，我不想亏待你。”

“好好地回家，和你的妻子安度晚年吧。”

“没有人会怪你的，你已经很好地履行了你的承诺。”

“我……”我知道，自己没有拒绝的权力，因为这双被时间刻下道道痕迹的手已经没有力气去挥舞盾牌和剑了——我早该休息了。

在王杰希带着笑意的目光下，我将腰间的剑抽出来放在地上，剑落在地上发出哐当一声响——

如方士谦所言，我得到了我想要的一切，我的人生已经没有遗憾了，可我……我只是为王杰希感到不甘——他亲手将微草从曾经的水深火热中拯救出来，又在残垣断壁上建立起如今这个金碧辉煌的国度，如此伟大的功绩，却要一个人孤独地活下去。荣耀女神啊，您若是在神域之上看见了，就请让方士谦回来，如果这个要求很过分，那至少让他身边有一个知心知底的人陪着。

 

【18岁】

我站在城墙下，因为杀戮而疯狂的意识此刻终于清醒过来。

遍地都是尸体，那些冷兵器还堵在尚且温热的血管裂口，却堵不住溢出的娟娟血流，它们从我的脚下流过，从尸体身下流过，从这地狱般光景的战场上流过，它们奔涌至太阳身边堆积在一起，形成刺目的血红色云彩，云彩拉扯着已经被染得鲜红的太阳，想要即将落下的它带着它们一同离开这个人间地狱。

巨大得血腥味涌入我的肺部，恶心的让我反胃。我扶着那杆和我差不多高的长矛呕了出来，胃里本来就只有一碗浓汤和几片面包，呕出来之后只能更加难受的干呕，身体上的痛苦和心底的罪恶逼出了我的泪水，泪水滑进嘴里，满满都是咸味和涩味。

长矛因为我的动作摇晃了几下，锋芒尖上的几滴鲜血落下来，滴在我的手背上。我颤抖着用这双沾满鲜血的手去摸腰间装了近十枚敌军徽章的口袋——这里有多少徽章，就代表我杀了多少人，我可以凭这些徽章去换一点钱，让下次雇佣军队途径某个村庄时我可以享受两片薄肉。

曾经有一次在村庄休息时，饿了两天的我对村中央那只烤的滋滋冒油的烤乳猪起了异心，但我也只是想想，毕竟那是伯爵大人的晚餐，我只要咽下猪皮上的一滴油就要上绞刑架。

如果我想填饱肚子，只能跟着这支恶魔的雇佣军走过一个又一个地狱，靠着杀人的罪行换来下一顿的浓汤和几片面包。

我咬紧了牙关，手心里徽章尖锐的边角刺激着皮肤下的痛感。

我发誓，如果有谁能带领我逃离这个地狱，我一定誓死相随。

 

【179岁】

我和王杰希站在地狱的彼岸，脚下的血河带着罪人的灵魂流向没有尽头的前方，我有点急躁的跺了跺脚——如果不是因为跨过这条河便会成为死人，我早就跨过去找叶修问个清楚了

——一个小时前，一张白色的信纸凭空出现在王杰希的书桌上。

没有信封，从午后的阳光下能看出这张纸不过只写了一句话就被人随意折了两下，之后用魔法穿过层层屏障送到了我们面前。

王杰希只看了一眼就断定道：“这是叶修寄来的。”

他口中的叶修我听说过很多了，他们是老熟人了。一个是人类王国的国王，一个是控制着半个地狱的恶魔。

但即使是用纯白的信纸书写，恶魔的来信也不会带来什么好消息。

果然，如我所料——叶修把高英杰扣押在地狱里，让王杰希去领人。

信纸在王杰希手中燃烧殆尽，剩余的灰烬在空中打了个转便飞出了窗外。

“邓复升，陪我去见见叶修。”他墨绿色的眼睛里升起了五芒星法阵。

“是！”我紧张地握紧了腰间的佩剑，手掌里的皱纹混着冷汗嵌进剑柄的纹路——如果叶修不肯放人，我们该怎么办？而且万一开战，凭我现在的实力，能保护好王杰希吗？

“不用紧张，他不敢不放人的。”王杰希从空气里抓出一根金色的羽毛，他捏住羽毛的尾部，在午后的阳光下轻轻摇晃，书房里便充满了淡淡的金色光芒。

——它是方士谦存在过的证明，是来自神域的信物，也是恶魔们避之不及的圣物。

在等了将近半个小时后，叶修的身影终于出现在河面上，腋下夹着一把醒目的红纸伞，领着高英杰慢悠悠地走过来。

“哟，老王，好久不见。”

王杰希没有理他，先是把高英杰拉过来好好端详了一番，确认他在地狱里没有受伤。

“叶修没对你做什么吧？”

“没有，叶修前辈待我很好，很抱歉这次给您添乱了。”高英杰低着头认错，眼睛却不经意的向叶修身后瞟了一眼。

“没事就好，走吧，回家。”

“等会儿，”叶修的手搭上高英杰的肩膀，止住他的行动，“我都没说话呢，怎么就走了呢？”

“你确定要说吗？”王杰希拿出那根羽毛，作势要将它丢进脚下的血河里。

“别别别，有话大家好好说嘛，”叶修明显是怕了，赶紧收回了手，“我本来也没打算留人，张新杰可都亲自来了一趟让我放人呢。”

“那请帮我转告他，过几天我会带着英杰一起登门道谢。”

叶修不怀好意的挑了挑眉，不知从哪拿出来一根烟点上，“你们什么时候关系这么好的？我还以为你会恨他，毕竟不是因为他，你现在还能和方士谦过着甜甜蜜蜜的小日子。”

“叶修前辈！”王杰希还没说话，高英杰就先急了，“请您收回刚才的话并且……”

我赶紧把高英杰拉过来制止他接下来的行动。

高英杰的城府还是太浅了，要学着点王杰希，明明被撕开的是心底里最深的伤口，却依然平静的连眼睛里都没有感情，甚至还能言辞犀利地反击：

“难道你不恨我吗？如果不是我，你的龙骑士至少还能活着。”

叶修被戳中了痛处一时无言，在这无雨无雪的天气里他撑开腋下的红纸伞，袅袅上升的烟雾模糊了他的眼睛。

半响，他意味深长地笑了一下，“都已经过去了，而且我们都还有机会。”

说完，他便转身踏上血色的河面，走过河中央时还回过头对我们喊了一句：

“高英杰，一帆要我告诉你别去找他了，等他自己来找你吧。”

 

【27岁】

我第一次见王杰希的时候，他大小不一的异色瞳给我留下了深刻映像——除了这双眼睛的奇特以外，还有其中的冷静与老成根本不像一个我的同龄人。

那时我甚至还保留着少年的冲动，在那个夏天我本可以凭借斩杀敌军子爵的功绩成为一名真正的骑士，却因为贫苦的出身无法接受加冕，而本该属于我的战功也被伯爵大人身边一位老仆的外甥抢走了。加上这些年我在这支雇佣军里受到的无数虐待，我一气之下连夜逃离了军队，来到几十公里外的叛军兵营，投靠在他们的首领王杰希麾下。

——那时王杰希率领的叛军已经在微草王国内声名鹊起，他们承诺善待所有主动投降的士兵，并且在攻下一座城池后只会绞死当地作恶多端的贵族，其余的人们都可以公平的分到一块属于自己的土地，包括农奴们。

从他们占领的那十几座城池中传出的消息来看，这些都是真的。

所以在那个晚上，我才敢只带着一杆长矛就逃出城外，凭借自己无人作证的经历就相信王杰希会收留我。

在叛军兵营最大的帐篷里，我第一次见到了王杰希，他很自然的收下了我，让我成为他手下某只小队的队长，还给了我一杆新的长矛。

在走出帐篷的那一刻，我看见夜空之上明亮的星河，想起王杰希看向这个来路不明的投奔者却不带一丝怀疑的眼睛，还是忍不住心中的疑问开口了：“那个……您就不怕我是某个伯爵派来的间谍吗？”

“首先，我知道你不是，因为间谍的经历不可能这么平淡，总要有着痛苦的过去，比如说孤儿的出身，或是因贫苦而死的双亲，或是被行使了初夜权的姐妹，”只点了一盏油灯的帐篷里，王杰希的眼睛波澜不惊，只有对自己实力的自信，他微扬的眼角里，有某种令人臣服的魅力，“就算你是，你也杀不了我。因为你会明白，比起你的某位伯爵，我才是更值得你追随。”

那时我就在想，如果是跟着这个人，或许可以逃离，不对，是结束这个地狱。

 

【165岁】

卢瀚文从腰间的剑鞘中抽出闪着银光的长剑，剑锋直指王座上的王杰希。

“请让我带着小别前辈离开，我保证我们不会再给微草和蓝雨添任何麻烦。”

王杰希给我使了个眼色，让我收起手中的剑。

他从王座上走下，将自己的脖颈抵上卢瀚文的剑锋。

卢瀚文的手抖了一下，但他没有退缩，抬头对上王杰希的眼睛。

“你大可以直接杀了我，”王杰希的声音很冷静，冷静得像他现在正坐在圆桌旁和卢瀚文谈判，“黄少天那个多嘴的家伙已经给你讲过我的故事了吧？那你应该知道我其实是很想死的。你现在杀了我，我绝对不会反抗，你还可以带着刘小别离开。”

卢瀚文没有说话，他咽了口口水，看着王杰希的眼睛把刚才的话一字一顿地重复了一遍：“我不会那么做的，请让我带着小别前辈离开。”

“可以让你们离开。”王杰希冷哼一声，目光似刀子一般冷厉，“但是你们想过没有，蓝雨的继承人带着微草国王的养子私奔出境会带来什么影响？”

“我……知道……”卢瀚文咬着牙，手上的剑终于握不稳了，“微草和蓝雨近三十年才刚刚和解，如果……如果这件事发生，会彻底破坏蓝雨和微草之间的关系……”

“民间会谣言四起，甚至有心人会谣传成你绑架刘小别逃跑出境，到时候群情激愤，那些好战派会嚷嚷着发动战争，如果我，或者喻文州没有处理好，两国之间的战争就会这么打响了。”

“可是，我和小别前辈是真的……”

“喜欢只是小孩子之间的喜欢，正因为是小孩子，所以不会考虑责任和后果。”

“如果只是因为两个人互相喜欢，黄少天就可以当着蓝雨所以人的面说他喜欢喻文州，魏琛就可以不用堕落成恶魔。”

我听着他的话，差点以为他的下一句就是“方士谦就可以不用离开”

可是他没有说，甚至连语气都没有起伏。

差点让我以为他放下方士谦了。

“可是……”卢瀚文颤抖着收回了剑，低着头不敢继续往下说。

王杰希失望的皱起了眉，挥挥手示意他可以离开了，“黄少天在外面等你，跟他回家吧。”

我为他打开了大门，弯腰摆出一个“请”的动作。

卢瀚文很聪明，知道王杰希没有继续谈下去的欲望，在犹豫了一会儿之后跟着我走出了大厅去见黄少天。

或许是因为这次的事件很严重，一向聒噪的黄少天也没有多说什么，我只花了一刻钟就将他们送离了皇宫。

等我回来的时候，王杰希依然坐在王座上。

他侧头看着已经拉上窗帘的窗户，我只能看见他墨绿色的左眼——那里曾经有一湖生机盎然的春水，现在却只剩下一滩死水。

——我曾经见过那个自称是方士谦朋友的张新杰，我一直认为他会是我见过最冷静自持的人，现在却觉得王杰希变得比他更加冷静，不对，这叫冷漠。

——没办法，谁让他身边的人一个一个不是已经离开，就是想要离开。

“邓复升，”他突然开口喊了我的名字，“你觉得我算的上一个好国王吗？”

“当然，您的功绩您比我更清楚。”

“那你觉得如果我现在死去，能进神域吗？”

死后能进入神域是至高无上的荣耀，除了需要卓越的功绩，还需要纯洁无暇的灵魂。可坐在国王的王座上，总是要看见很多鲜血和黑暗……

“很抱歉，我不知道。”

“哦，看来还需要努力啊。”王杰希的反应淡淡的，他依旧没有看我，声音轻飘飘的像一根被系在细绳上的羽毛，只要细绳一断，它就会掉下来摔得粉身碎骨。

我感觉他的话里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犹豫之后还是问了出来：“如果，如果您已经有资格进入神域了，您准备做什么呢？”

“那就去送死吧。”

恍惚之中，我看见王杰希死水一般的眸子笑了一下。

 

【30岁】

“然后那个毛头小子举起和他差不多高的长剑朝我冲过来送死，嘴里还叫喊着要为他的伯爵老爸报仇，我的天你要报仇找王杰希啊！都是他干的！找我干什么？觉得我一个牧师手无缚鸡之力好欺负是不是？看我抡起十字架就把你砸晕在地上。”

“哈哈哈哈哈哈哈……”

方士谦笑话成功逗笑了周围一群人，也包括坐在他旁边的王杰希。

——这是一场战役大获全胜的庆功宴，兵营里已经烤起了三头刚刚捕获的野猪，还点起了数十堆篝火，王杰希下了命令，今夜不分等级也不分战功，所有人都可以狂欢一个晚上。

话是这么说，但方士谦不过是一个刚刚加入叛军的小牧师，就敢如此光明正大地在首领的身边坐下，要知道不喜热闹的王杰希身边可一直都只有我这一个侍卫的。

我低头喝着酒偷笑，笑方士谦不一般的胆量，还有他和王杰希之间不言而喻的关系。

方士谦伸手去拿篝火上的烤肉，却被高温的烤肉叉烫得收回了手。王杰希一声嗤笑，脱下自己右手的手套递给他，露出白皙的手背和上面金黄色的五芒星印记

——魔法师身上总有那么一两个刻印，我还见过王杰希右眼里面有一个呢。

方士谦将手中的烤肉递到王杰希眼前，笑眯眯地看着他，王杰希皱起了眉，眼神扫过旁边我这个唯一的外人，我赶紧端起酒杯转过头去，假装什么也没有看到。

王杰希还是没有直接去吃，他想用手去接烤肉叉，方士谦却耍他一般没等他碰到就缩回了手一口咬下整块烤肉，还一边得逞的笑着一边抹干净嘴边的油，气得王杰希直接踹了他一脚。

不过最后方士谦还是去旁边那群人中坑了一块烤得外焦里嫩得里脊肉给了王杰希。

我看着杯中所剩无几的酒液，笑着叹了口气，笑是因为这两个人实在是太放肆了，叹气也是因为这两人太放肆了，他们之间暧昧不分的举动很容易让人猜出他们之间的关系，即使我不会说些什么，但保不齐会有什么流言蜚语。

还记得我小时候听过的传闻，第一术士和某个公爵的儿子公开宣布了他们之间的关系，闹得整个微草上下沸沸扬扬，最后国王气得下了驱逐令将他们赶去了蓝雨森林。

——这个国家，终究还是不能接受同性之间的爱恋。

——如果王杰希真的要当国王，这方面肯定更受不得那些闲话。

“就邓复升吧，我觉得他可以。”

突然听见王杰希叫我的名字，我便抬头去看他们问：“我怎么了？”

王杰希垂下眼去喝酒，是方士谦替他回答的我：“我们刚才在说王杰希作为首领每次打战的时候一个人飞来飞去的不好，想找个人作他的搭档保护他，他说觉得你可以，让我问你你愿意吗？”

“但是我的武器是长矛，如果天空中有什么攻击我也无法保护他啊。”我有点疑惑，按理来说身为牧师的方士谦比我更合适吧？

“所以我说你的武器可能也需要改变。当然啦你可以拒绝，我去找别人就好。”

“你不是……”我还想继续说下去，却看见方士谦将食指抵在自己的唇间，他的嘴角有笑容，那笑容在告诉我什么也不要说。

“不能是我，”他明显是看穿了我的疑惑，“我不可能一直在他身边，所以不能是我，其余的不能再说了。”

我不知道方士谦为什么要制止我继续说下去，大概是有些事虽然自己早就知道，但从别人口中说出来还是太刺人了

 

【155岁】

纪念博物馆建成了。

所谓纪念博物馆，就是收集了一些一百多年前王杰希还是叛军首领时的战争遗物供人们参观。

王杰希让我在开馆之前去巡视一次，但我想了想，还是请王杰希和我一起来了

——柳非最近和我说王杰希已经很久没有笑过了，希望我能找一些他喜欢的东西让他开心一下。

我想，最开心的就是那段时期的回忆了吧？即使每天都要出生入死，但是什么都可以不管，什么都可以不顾，大家都是幸福的。

诺大的兵器馆只有我们两个人，安静的只剩下皮靴敲打地板的节奏，气氛一时有点尴尬，我环视着视四周的展品，希望能从中找到一个话题。

这时，我看见了一杆封在玻璃棺里的长矛——矛杆部分的红漆已经脱落不少，特别是在中下部，因为那里时经常被手握住的地方，矛杆和矛头相接的地方用白布条一圈一圈的缠好，但白布早已被鲜血浸染了大半，在时间的洗涤下鲜红已经变成了暗红，还有那被人擦得程亮的矛头，闪着寒光宣示着它的锋利曾经取过多少人的性命。

“这是你用过的那杆长矛。”王杰希倒是先我一步说出来了。

“是啊，后来做了你的搭档，就改用了剑和盾牌。”

“真不知道他们从哪找的。这是你送我的那杆，不知道还有没有我最初用得那杆。”

“好怀念啊……”

我摸着腰间的佩剑，又想着当初拿起长矛时的感觉，不禁感叹——

我还是喜欢长矛。毕竟每个上过战场的男孩都想象过，用尽自己最后力气斩杀眼前的敌人，然后将武器插进沾满了敌人和自己鲜血的土地里，壮烈地带着微笑走向通往死亡的大门。

这最热血的死法，长矛可以做到，但是剑和盾牌不能，那是用来保护他人的。

“如果你真的那么喜欢长矛，当初又何必放下它呢？”

“因为我已经答应方士谦了。”

我刚说完，就发觉自己说错话了，王杰希的眸子在这一瞬间就沉了下来，随后却浮上来几分急躁和脆弱的希望。

“对的，一定会有的……”他喃喃自语着，眼神一遍又一遍的扫过整个大厅，却无法找到想要的那个。

“怎么会呢，一定会有的……”皮靴敲打地板的节奏变得紊乱，他一遍又一遍的走过整个大厅，却无法找到想要的那个。

“明明……那杆长矛都有的，那就一定会有的……”他泛白的指尖一遍又一遍的在每个玻璃棺上留下印记，却无法找到想要的那个。

我实在是不忍心看他继续找下去了，于是出声提醒他道：“方士谦的战斧和十字架应该都被带走了吧？他留下的东西，大概就只剩下您身上那根羽毛了。”

王杰希愣在原地，由于是背对着我，所以我看不见他的表情，只能看见他用大拇指轻轻摩挲着自己白皙光滑，空无一物的手背，半响之后才说了一句：

“我早就知道的，他已经不在了。”

我想，我果然还是错了，回忆这东西太美好，是碰不得的。

 

【33岁】

我坐在喧闹的酒馆里，杯中所剩不多的酒液面上映出我因为醉酒而通红的脸颊，不，我知道这不是因为醉酒，而是因为愤怒，是因为刚才在端酒时听见后巷里方士谦和那个女孩的对话：

“穿上我的礼服，明天会有人来接你去我的舞会，我保证你会是舞会上最闪耀的那颗星星，而我会为你臣服，和你在夜色下共舞一曲又一曲。”

我能想象他是如何眯起他狭长的银眸，眼睛和语气里的深情加起来能把那个女孩溺死，我又想起兵营里他和王杰希那些暧昧难分的举动，曾经对他的好印象现在就如同这杯中的酒液一样，所剩无几。

这时方士谦回来了，端着半杯酒在我面前坐下，脸上和我一样泛着醉酒的红酡，眼睛却是清亮的，带着没心没肺的笑容，仿佛根被没醉，“你都听见了？现在我觉得我是个怎样的人？”

“像你这种没有感情的人，死后只能下地狱。”我能清楚地看见，我的眼睛里全是鄙视。

“我的确没有感情，但我不可能下地狱。看来我得解释一下这个误会。”说着，他将自己的左手放在桌面上，手背朝上，金黄色得五芒星印记渐渐在上面浮现出来。

——这个印记，我在王杰希手背上见过！

方士谦看着我眼中的惊讶，笑容里又多了几分得意，“我和王杰希之间有个契约，大约内容是我会永远忠诚于他，所以你大可不用怀疑我，这一切都是王杰希给我的任务，和你来到王都采购军备是的，和那个女孩调情也是的。”

说着，他从衣领间摸出一串吊着十字架的银项链，在十字架的尾端轻吻一下，“在这个王都里，我是风流多情的大主教养子，和无数个女人有过关系。当然啦，这也不是我的真实身份，这也是王杰希给我的任务，让我从那些贵妇小姐口中套出他想要的情报。”

“我真实的身份，不过是跟随在王杰希身后的一个小牧师罢了，永远忠诚，永不背叛。”

可我的眼里仍然有着怀疑，“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些？”如果一切真像方士谦所说的一样，那他的身份绝对是一个机密，不可能在这个鱼龙混杂的酒馆里告诉我这个与机密根本不相关的人。

“第一，我根本不怕别人会知道我的真实身份，因为没人能听见我们的对话，”他将剩余的酒全部倒在桌子上，酒液流进木桌上的纹路，最后竟然形成了一个圆形法阵，“第二，我觉得你有知道这些的必要，因为只有告诉你原因，你才会答应我成为王杰希的搭档。”

“邓复升，你知道为什么他要我们来王都来采购军备吗？因为他准备进攻这里了，所以他需要大量的军备，还需要我做回那个风流公子。”

“在他带兵攻入王都之时，我会煽动一些贪生怕死的贵族反叛，为他打开王宫的大门。”

“但是这样我就不能在他身边保护他，可他是微草未来的国王，我必须保证他不会出任何意外。”

“所以邓复升，算我求你，放下你的长矛，成为王杰希的搭档，替我守在他身边好好保护他。”

方士谦皱着眉看着我，从来只会笑的银眸里此刻竟然只剩下请求。

我这个人啊，吃软不吃硬，他都求我了，我实在不能不答应。

“好，我答应你。”

“谢谢你了。”他后仰靠在椅背上，长舒了一口气。

“你能为王杰希做到这一地步真是不容易。”能这样心甘情愿地为一个人付出，你对他，肯定不止忠诚吧？

方士谦看出了我眼中的笑意，上扬的嘴角里带上一丝嘲讽，“怎么？你觉得我们是一对恋人？”

“难道不是的吗？”

“很多人都这么觉得，但我们真的不是。”

“所有人都能看出我喜欢王杰希，但没有人知道王杰希喜不喜欢我。”

“大概他只把我当作一个亲近的老友吧。每次他看见我和别的女人亲密，只是淡淡地瞟过来一眼，然后继续做自己的事情。有几次我和他对视，看见他的眼睛平静的没有波动，恍然间让我觉得他才是那个没有感情的人。”

“现在我怕是连个老友都算不上了。因为我没必要一直待在王都，他就是想让我走，别让别人误会他和我有什么不正当的关系。”

他落寞地低下了头，手指一圈一圈地在木桌上转着，根本不像他口中说得那个穿梭于情场的风流公子。

“其实有时候我也会幻想，王杰希每次都要看过来一眼，他是不是在吃醋，他是不是也喜欢我。”

我看着他眼睛，发现他已经醉了，在喝第一口的时候就醉了。

 

【148岁】

王杰希已经一个人在会客厅里待了不下一个小时了，我担心他会出事，但是又觉得应该给他点时间让他好好平复一下心情

——大约一个小时前，一个自称是张新杰的男人来到皇宫要见王杰希，他用最平淡的语气说了这几十年来我们都不愿提及的名字：“请通报给国王陛下，我是方士谦的朋友，方士谦托我带了东西给国王陛下。”

我带着怀疑的目光打量这个人，他穿着十分普通的白色牧师服，每一个可能出现皱褶的地方都被烫平，配上他鼻梁上的金边眼睛，让人感觉是个恪守教条的年轻牧师。

我想起方士谦在兵营里的身份也是个牧师，犹豫再三之后还是带他去见了王杰希。

结果这两个人一谈就是将近半个小时，我知道谈得肯定是王杰希的私事，也没有进去听，可时间一长不免也有点担心，就在这时，张新杰出来了。

他走到门外，朝门内的王杰希深深鞠了一躬，幅度大到身子和双腿成了九十度，他低着头，用最郑重的语气向王杰希道歉：“对不起，请原谅我。”

隔着有点远，我看不见王杰希做了什么动作，只看见张新杰站直了身体关上门，转身便准备离开。

“等一下！”我出声叫住了他，心里的直觉告诉我，如果现在不问，以后就不可能知道了，“请问你知道方士谦现在在哪吗？”

“知道，他现在在代替我工作。”他转过身面对着我。

“代替你？”

“是的，我们来自不可说的地方，本来我担任着一份十分重要的工作，但是因为某些原因，我无法继续工作，所以方士谦只能回去接替我的工作。”

“我没有料到接替我的人会是方士谦，也没有想到我的决定会拆散他们，所以我很对不起他们。”他看着那扇门，银色的眼睛里有歉意。

这时，一个陌生男人突然出现在张新杰身后，他凶神恶煞的表情吓得我一时敢不说话。男人拍了拍张新杰的肩膀，不苟言笑的牧师看见他竟然笑了一下，跟我道了声“再见”之后就跟着男人离开了。

——自从张新杰离开，已经一个小时了，我实在是无法放心，推开会议室的门进去了。

整个房间都被点点金黄色的荧光充满，又因为没有开灯，让这里就像微草的夜空，漆黑如墨却又被闪烁的繁星照亮。

借着光，我看见王杰希坐在书桌后面，神情专注地注视手中一根金黄色的羽毛，他用指腹触摸过羽毛上每一根绒毛，动作轻柔的像恋人间的抚摸。

半响，他抬起头，似乎才发现我的存在。

他看着我，碧绿的湖水泛起了波澜。

“邓复升，他说，在我死后，方士谦会在神域等我。”

我感觉王杰希的语气有点奇怪，一时没有办法接话。

——到底是他死后会进入神域和方士谦相见，还是只有他进入神域才能和方士谦相见？

王杰希打了个哈欠，眼泪就这样流下来，他也不去擦，就这样让它静静的流着。

——我知道，王杰希的泪腺因为一场失败的魔法，已经不受控制了。

 

【52岁】

我看着被女爵硬塞进怀里的一大束玫瑰，无奈地叹了口气。

——艳红的花瓣上还挂着晶亮的水珠，明显是清晨玫瑰刚刚盛开就命人摘下来的。

——这位女爵倒追国王陛下是在微草出了名的，有些不怀好意的人总喜欢说她是觊觎王杰希身边那个空缺多年的宝座。反正我是听不得这话的，凭她每天都会送来的一束玫瑰花，我就不相信她是那种爱慕权力的女人。

只可惜王杰希并不喜欢玫瑰，就算有时他床头的花瓶中会插上一支玫瑰，那也不是这位女爵送得。

“这束花，不是方士谦送的吧？”

男孩的声音从我身边传来，我转头一看，一个我从未见过的小鬼正站在我身边，眼睛盯着我怀中的玫瑰花。

我沉下脸，冷下声来，“小鬼，你知道你刚才说了什么吗？”

微草的大主教方士谦每天也会给国王陛下送花可是这个皇宫里最大的秘密，他们两的关系要是被外人所知不知道要引来多少腥风血雨，可现在被这个我未曾谋面的小鬼如此光明正大的说了出来。

“哎呀，糟了，忘记我是偷跑出来的了……”小鬼捏了捏自己的鼻子，心虚地避开我的目光，“我叫刘小别，是王杰希的外甥，我们最近才相认，所以你可能没见过我。”

“你在撒谎，我跟他这么多年，从来就没听说过他有什么外甥，他甚至连个姐妹都没有。”

“哎呀，我妈早死了，你又不姓王，你怎么知道？”

“那好，你跟我去见王杰希。”

“别啊！待会儿！你别拖我！”我才不管这小鬼如何反抗，拽着他的手臂就把他往王杰希的书房拖。

当我推开书房大门时，王杰希正坐在窗台上给一盆迷迭香修剪枝叶。

“国王陛下，我见到一个男孩，他自称是您的外甥。”我转过头去看身后，却发现小鬼早就不见踪影，我拉着的一直是个假人！

“我知道，是刘小别那家伙吧，一会儿你准备下去蓝雨接他，”王杰希笑了一下，放下手中的剪刀转过来看我，“他是我的外甥，捡来的外甥。”

“捡来的？”

“对，因为你知道的，我不是需要联姻来稳定政权的人，所以我不打算立后。”他似乎是想到了方士谦，嘴角的笑容又深一点，“但是微草不能没有继承人，所以我收养了几个天资异鼎的孩子，打算再过几年就宣布他们是我已经故去的姐姐的孩子，从他们之中选出微草下一任的国王。”

我看着他摆弄着迷迭香旁边的一小盆多肉植物，谈起那几个孩子的时候眼里的笑意转变为慈爱。

“但是国王陛下，您其实很喜欢小孩子吧？”

王杰希笑着挑了挑眉，故意没有回答我的问题，“方士谦的花呢？他不打算送了？”

“他说让您自己去拿，”我将怀中的玫瑰花放在桌上，“女爵送得这束花要怎么办？”

“当然是像往常一样，”他将玫瑰重新塞回我的怀里，拍着我的肩膀意味深长的对我说，“复升，要好好加油啊！”

我红了脸，一时间不知道说些什么，只能在心底默默地抱怨着——王杰希真的是越来越像方士谦了

 

【108岁】

我骑马看着森林中的那幢小木屋——王杰希为了研究时间魔法已经在里面待了三个月了

我不知道为什么一向以微草为重的国王陛下会突然抛下所有的国事，来到这偏僻的森林里研究时间魔法，心底的直觉告诉我，这可能和最近失踪的方士谦有关。

有一股劲风无声吹来，它带来的风沙迷住了我的眼睛，我揉了揉眼睛，再睁开时太阳已经落入地平线一半！

我心下一慌，赶紧转头去看那幢小木屋——它已经塌了！

我不敢再耽搁，往身下的白马狠抽一鞭，急忙向那边赶去。

——可我已经晚了一步！

在一片废墟之中，一个男人一袭白色的牧师袍，背后展开一双巨大的白色羽翼，他抱着王杰希站在余光未灭的七芒星法阵之上，让我恍然觉得他是从天而降的神使。

我想先前一步，却被某种不可视的屏障挡住了。

男人抖了抖护在王杰希身前的羽翼，抖落上面的碎片和木屑，动作小心翼翼地像怕惊扰怀中的王杰希。

他似乎这才发现我，朝我笑了一下，熟悉的笑容让我认出他是方士谦。

——他白色的牧师袍衬得他的皮肤太过苍白，变长的银发遮住了他的半张脸，这才让我一开始没有认出他来。

“我们回去吧，动作轻一点，他睡着了。”方士谦轻易穿过那层屏障，走出了法阵。

“你能先告诉我这都是怎么回事吗？”

“这嘛，就是我要走了。”他笑着，像教堂里站在女神像下的牧师，和蔼可亲的笑容告诉你他会回答你的所有问题，却除此以外没有任何感情，“他不想让我走，想让时间停下来，可是他准备的太仓促了，没有成功。”

“你要去哪里？你这一走……不打算回来了？”

“不可能回来了。”

“为什么？！”我看着眼前的人，觉得他的笑容很虚伪——他明明是那么喜欢王杰希，现在却能笑着说出他要永远离开这种话。

“原因我不能说。”

“方士谦，我问你，”我咬着牙，一字一句地把这句话说出来，“你想过你要是走了，王杰希该怎么办吗？”

“我知道啊，他大概懒得再去爱一个人了吧，就这么守着我这一个不会回来的人，守着他的微草，守一辈子。”说到这话时，他的笑容终于有了裂痕，银色的眸子里闪着亮光，像是有水波流转。

“我本来是个没有感情的人，可我爱他啊。”方士谦低下头，亲昵地蹭蹭王杰希的脸颊，又在他的嘴角落下一个吻，“所以我必须走。”

“邓复升，你答应过我，要守在他身边。”他突然抬头看我，眼里的郑重让一切都似乎回到了那个酒馆里的夜晚。

——我至今唯一一次见过方士谦求人，便是求我成为王杰希的搭档。

“明天他会在他自己的寝宫醒来，然后有关方士谦的一切都会消失，方士谦从来不曾在这世上存在过。”

“以后你要好好地陪在他身边，替我看着他。”

“如果你履行了你的承诺，相信我，你会得到你想要的一切。”

“只要你替我看着他就好。”

最后一句话是方士谦在我耳边落下的，他的声音轻飘飘的，如同他越过我抱着王杰希前进的脚步，如同他背上的羽毛落在地上一点一点变成虚无的金黄色荧光。

我想，不要跟上去，不要打扰他们最后的相处时光。

 

第二天，如方士谦所说，一夜未归的王杰希在自己的寝宫醒来，他醒来时打了个哈欠，眼泪就这样从碧绿的湖水里流出来，流过他脖颈上青青紫紫的痕迹，最后流进那颗不再跳动的心脏。

“我的泪腺……好像不受控制了。”

“大概是因为魔法失败了。”

他没有抬手去擦眼泪，就这样呆呆的坐着，让它静静的流着。

我给他披上一件大麾，看见他眼里的湖水流干之后变成了一片死水。

 

【60岁】

在微草的习俗里。每一个整十岁的生日都要盛大的庆祝，但是今夜，国王陛下六十岁的生日晚会却早早地收场了。

我看着夜空中暗淡的星光，关上了皇宫的大门。

——在厚重的云层笼罩之下，星星依旧在闪耀，在紧锁的皇宫大门之后，晚会依然在继续，只是这一切都不能被外人所知。

来自海底王国的人鱼幻化成美得不可方物的青年，和他的伴侣坐在舞厅一角的钢琴前，他们各自的指尖下流转出两种完全不同的旋律，无需言说的默契让两种节奏交合在一起，奏出这个美妙的夜晚。

黄少天靠在二楼的栏杆上，捧着一碟蛋糕一边吃一边和身边的喻文州说说笑笑，忽然喻文州伏身在黄少天的嘴角亲了一下，原来是黄少天的嘴角沾了一点奶油。

一开始跟在他们后面的卢瀚文早就被领去后花园了，高英杰也不见了，大概是去接替叶修来参加晚会的乔一帆了。

当然，还有许多其他的客人，不过最引人注目的还是今天的主角了——

在被六十根蜡烛围成的舞厅中，方士谦拉着王杰希踏了进来，他从地上捡起一根蜡烛，塞进王杰希的手心，再用自己的包裹住他的，以防一会儿蜡油烫了他的指尖。

此时王杰希却突然揽过他的腰肢，让二人腰腹相贴，金黄色的眼睛里有得逞的笑意，在方士谦愣神的一秒，王杰希已经先向左迈出了一步

——看来今晚，王杰希是铁了心要方士谦跳女步。

方士谦很快就反应过来，笑着搭上王杰希的肩膀，还真的跳起了女步。

音乐跳转为华尔兹的舞曲，他们在这音乐下旋转，升降，摆荡，倾斜，反身，有时连音乐都跟不上他们的步伐，，仿佛今夜世界上只剩下他们二人。

在一个微体转身后，方士谦随着王杰希一拉，倒在他的怀里，被拉起来时坏笑着在他唇上偷吻一下。

不过是一个吻，轻易就打乱了王杰希的步伐，方士谦的手臂缠上他的腰，顺利夺回主动权。

在一个大旋身后，墨绿和湛蓝的礼服在空中画下两道绝美的弧线，附在对方身上的手也因为动作的缘故而被拿开，可他们拿着蜡烛的手却一直相握着，如同他们的目光一直黏在对方身上不曾移开过。

如同舞步间闪烁跳跃，却从未熄灭的烛光。烛光映在方士谦和王杰希的眼睛里，那便是森林中碧绿的深潭下最深情的一瓢，是一颗星星与另一颗星星相恋，是神使为了凡人拔下自己羽翼上的金色羽毛。

那都是爱情，是王杰希爱着方士谦，是方士谦爱着王杰希。

最后，方士谦抱起王杰希旋转一个周身，踩着最后一个音符，意犹未尽地放下了他。

总而言之，今晚所有人都是成双成对，只有我是一个人。

对此我只能无奈地笑笑，没办法，谁让我的心上人爱得是王杰希呢？

“复升啊，我真是对不起你，”方士谦不知何时已经从舞厅中出来，走到我的面前，“我没办法帮你追到女人，还要让你在这儿看我和我家杰希亲热。”

“你知道就好，赶紧给我滚开，我现在最不想见到的人就是你。”

“滚开，谁让你叫我叫的亲热。”王杰希说着一脚踢开方士谦，转过来看着我咳了两声，“咳咳，复升，我让那个女爵今晚在皇宫外面等着，这次你要好好加油。”

“算了吧，”我苦笑着，“她想等的人是你，不是我。”

“我是以你的名义让她等着的。”

那一瞬间我就愣住了，周围安静地只剩下我砰砰的心跳声。

她等得是我？！

这就是说……我有机会？！

“愣什么啊，赶紧去啊，你还想让别人等你吗？”说着，方士谦一把将我推出大厅，还不忘关上大厅的门。随后他转身抓住准备离开的王杰希，将人禁锢在怀里。

“你不是答应我不会和那个女爵接触的吗？怎么你们什么时候见的面我都不知道啊。”

“人家可是对你喜欢的很啊，天天给你送来那么一大捧玫瑰花，看着我都眼红。”

“方士谦你乱吃什么醋，”王杰希挣扎着想要扳开他缠在腰间的手，最后未果，“你我都知道，她想要送花的人，从来都不是我，是邓复升。”

“哎呦，别挣扎嘛，不过是逗你一下发那么大脾气干嘛？”方士谦从衣领下摸出那条吊着十字架的项链，像逗猫一样用十字架的长端在王杰希的下颌上挠了两下，“来，国王陛下，亲一下然后许个愿，我以女神的名义保证你的愿望绝对会实现。”

王杰希看着眼前的十字架，竟然乖乖的亲了一下然后闭上眼睛许了个愿。

“许了什么愿啊？”

“愿望说出来就不灵了。”

“怎么会呢，肯定会实现的。”方士谦坏笑着，在十字架上王杰希亲过的地方吻了一下。

——王杰希许什么愿呢？无非就是和我永远在一起罢了。

 

我推开皇宫的大门，星星不知何时从云层下钻了出来，借着星光，我远远看见我的心上人捧着一束玫瑰花在等我。

我想，如果今夜我告诉她我想和她一直在一起，如果她也点头同意了，是不是我们永远也不会分开？

方王的故事还剩两章